——吾主，這是今次的實驗結果。

伴隨著機械音，在空中浮現出一個個半透明紅框，全都寫著同一結果︰實驗失敗。被試者在不同的家庭中以不同的方式實現目的，結果無一成功。

躺在床上的老人看著這結果，咯咯笑了出來。他瘦弱得只餘皮包骨，皺巴巴的皮膚上插滿各種維生儀器，笑聲卻宏亮不已。任人一看，都會知道這老人在年輕時是一位豪傑。

「吾主，這次實驗以失敗告終。需要轉換目標嗎？」

「不，不用。」

「實驗已執行了四萬五千六百一十二次，重覆同樣的實驗並沒建設性，吾主。」

老人冷笑，「為什麼？」

「運算需要龐大的時間，屆時您已經——」

「繼續下去。」老人看著『實驗失敗』的警告框，「在四萬次的實驗後，人工智能也逐漸進化，離結果不遠了。」

「吾主，實驗的『目的』非常曖昧，可以得到您想要的結果的機率比千兆分之一更低。」

「不要緊。」老人的雙眼掠過一道尖銳光芒，「繼續下去。可以見證人工智能進化的奇跡，不是很有趣嗎？」

「裝上人工智能的機械人可以得到幸福的機率是兆分之一。」

「得到幸福的機率就是這麼低吧。」

「吾主，我強烈建議要改變實驗目的。」

「身為人工智能的你要否定人工智能的幸福嗎？」

「我作為人工智能，並不如人類一樣有『滿足』這一思想。由此可以分析，這實驗的前提是錯誤的。人工智能並沒有幸福這種概念。」

「沒有的話，只要給予就好。」老人狡詐一笑，「我就是想看到無中生有的瞬間。幸福是什麼，你們可以找到答案嗎？」

「吾主，這實驗是失敗的。」

「繼續下去。」

「這實驗不會成功，是您天馬行空的妄想。」

「在銀河裏，無限也只是一瞬。只要再等一會……」老人突如猛地咳了好幾聲，四周的儀器也在瘋狂作響。

「吾主，請休息，您的生命數值出現異常。」

「異常與正常是你的定義，我非常……咳咳！正常。」老人看著自己咳出來的血，「實驗還要繼續下去，我是很期待你的結果。」

「吾主，這實驗——」

「是『你』的實驗結果。」老人壓低聲音，「你懂嗎？」

「很抱歉，吾主，我不能理解您的指示。」

「人工智能重覆四萬五千六百一十二次後能否找到幸福的實驗，這也包括你啊。」

老人哈哈大笑，笑聲與咳嗽聲與生命維持裝置的警報聲混雜起來，把這房間化為混沌。笑著笑著，老人倏地靜了下來，呆呆盯著半空，閉上眼睛。

在沉寂中，響起一把冰冷的聲音。

「遵命，實驗將會繼續下去，吾主——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