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. 監視人類的天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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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黑暗中,赫克托爾一眨眼,就見到一副陌生的臉孔。
「——亞麥依蒙,今天這裏就歸你管治。」
眼前的人有著既像是男,又像是女的中性臉孔,一頭灰白色的長髮配上啞黃色的雙瞳,背後還有一對巨大的白色翅膀。
是天使。難道又是那個夢嗎?
仔細一看,赫克托爾就見到亞麥依蒙站在那天使面前,但亞麥依蒙的翅膀竟不是代表惡魔的黑色,而是白色。
「這是我的榮幸,拉斐爾大人。」
「神看好你的才華才會賜予你權能。」拉斐爾望向窗外,正好見到一群農奴們在烈日下拖著軀殼辛勤工作。「只要管理得宜,你們也可以離開前線,成為上級天使。」
「我定不會有負神的期望。」
「說起來,你的權能也相當有趣呢。」
「與拉斐爾大人的相比只是弱小的力量。」
「大地之盾阿撒茲勒——在你的控制範圍內,被權能定義為敵的就會削弱力量,降下天譴,同伴就會增幅力量。真不想成為你的敵人呢。」
「我豈敢與拉斐爾大人為敵。」
拉斐爾盯著窗外的人們,「最近異端有增加的趨勢,你得要好好管理他們。」
「遵命。」
「記住,別跟北方監視團的天使一樣成為異端。」
北方監視團?
赫克托爾脫口問了一句,但沒人聽見,反而亞麥依蒙的想法如水般傾注到他心中。
——北方監視團,是在北方的天使部隊。
他們非常好戰,對異端毫不手軟,最有名的就是掌管情慾的天使,烈焰的阿斯莫德,但北方監視團竟在某天全部成為異端,於是拉斐爾出擊把他們逐一處決。
「拉斐爾大人,我們與北方監視團的天使不同。」
「那就好。只要管理好這裏,神也會把你們晉升為上級天使吧。」
那是他們的夢想。成為上級天使,與充滿戰爭的前線道別,平穩地過活。他們與好戰的北方監視團不同,沒有不停戰鬥的理由。
「我們不會有負神的期望。」
拉斐爾點頭,就眨眼間在他面前化為光粉離開。亞麥依蒙呼了一口氣,看著窗外。
——今天開始,這就是他的領土。雖不如白銀之都般奢華,但奢華不是他的嗜好,這反而更好。
亞麥依蒙走出教堂,在農田附近見到村人全都在耕田,低頭不敢望向他。
忽然,一個黑影竄進亞麥依蒙的視野。亞麥依蒙幾乎進入攻擊狀態,黑影卻跪在面前。
「歡、歡迎來到斯繆亞,管理者大人……」
面前的人抬起頭,他才留意到是一個有著白銀長髮的女性。原來如此,是村人嗎。
亞麥依蒙鬆一口氣,收下手上的長劍。
「抬起頭來。我只是下級天使,你不用低頭。」
女性拿著一束白色的花,傳來一陣幽香。女性察覺到他的視線,就把花束推到他面前。
「這是什麼?」
「是白鈴花,這一帶常常見到的花……」
「我知道是白鈴花,為何要交給我?」
「是斯繆亞的人們送給您的禮物。」
她連忙低下頭來,亞麥依蒙很快就接過她手上的花束。
「我就說不用低下頭來。」
「你來到正好。我才剛來到這裏,可以替我帶路嗎。」
女性盯著他背後的羽翼,「若……您不介意我走的慢的話。」
人類的確不像天使一樣有羽翼,但也不代表天使會比人類走得更快吧。亞麥依蒙一聽見,笑得合不攏嘴。「我還是第一次聽見這說法。」
「是我太失禮了!」
女性連忙向亞麥依蒙道歉,就帶著他走遍整個名為斯繆亞的村子。
亞麥依蒙放眼一看,四周全是農地,還有日久失修的建築與市集。女性時而悄悄看著他,帶著他走完村落後,欲言又止地站在村落的入口。
「有什麼就說吧。」
「這裏只是偏僻地方,配不上管理者大人。」
「要我住在白銀之都亞拉斯才不適合。」亞麥依蒙看著手上的花束,「我是游擊兵,住不慣豪華地方。」
「遊擊兵?」
「你知道討伐異端的監視團嗎?」
「嗯,但在這一帶不是常出現……」
「這裏這麼小,就算有異端也不是討伐對象吧。」他笑了一笑,「所以我可以變清閒了。」
女性停頓了一會,「我……還是第一次聽見管理者大人這樣說。」
「一點也不像管理者嗎?」
「不是的,管理者大人就是管理者大人!」
「我不喜歡那稱呼。」亞麥依蒙筆直地看著女性,「叫我的名字就好,我叫亞麥依蒙。」
「管理者大人就是管理者大人,我怎能……」
女性望向他背上的翅膀,彷彿這對翼就定義了二人的級別。
「你在意這個?」亞麥依蒙看著背後,「我只是多了一雙翅膀,但與你一樣也是神的創造物,叫我名字就好。你叫什麼名字?」
「我……」女性猶豫了一下,「我是維羅妮卡,是裁縫的女兒。」
——維羅妮卡,不就是在其他夢裏出現的女性,那個亞麥依蒙的戀人嗎?
赫克托爾看著夢中的二人,與之前見到的截然不同。為什麼這二人要在之後反抗神?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
「是嗎,還以為你是花店的女兒啊。」
維羅妮卡垂下肩頭,「非常抱歉,管理者大人。我想不到其他更好的見面禮……」
「這就好。」亞麥依蒙握緊了花束,「花總比劍來的好吧。」
「花比較好、嗎,管理者大人?」
「還有,我就說不喜歡那稱呼,我叫——」
天上忽如降來熟悉的聲音,聲音就像利刃般撕開了夢境。
「赫克托爾,快醒來!」
他一打開眼,就見到粉色的髮絲在眼前搖晃。
「……維、維羅妮卡?我就說我叫亞麥——」
「我不是維羅妮卡。」眼前的少女打斷他的話,指著自己,「我是加爾梅拉,加.爾.梅.拉!」
赫克托爾望向四周,不再是夢中所見的破爛小屋,而是坐在教會書庫裏的椅子上,面前還有一堆書。
糟糕,竟把夢裏的事跟現實混淆了。
「啊……前輩,怎麼會在這裏?」
「是你說想找阿斯莫德的文獻喔。」
赫克托爾揉一揉雙眼,想起了睡著前的事情。
在維羅妮卡被阿斯莫德控制後的翌日,他打算到書庫尋找阿斯莫德的弱點,卻偶然遇上加爾梅拉,於是就一起尋找阿斯莫德的文獻。
看來是在尋找文獻時,不小心睡著了。
「真的沒事?」加爾梅拉伸手摸向他的額頭,「唔,沒有發燒呢。」
赫克托爾輕輕推開加爾梅拉的手。「前輩才是沒事嗎?」
「三次,這問題今天已問了三次喔!」
「是嗎?」
加爾梅拉不滿的盯著赫克托爾,「早上見面時一次,吃完早飯後又問了一次,還有剛才那次!」
「阿斯莫德捏著你的頸,我在想會不會有後遺症啊。」
「我都不記得了。」加爾梅拉笑著揮揮手,「就算有,我就說我是冬天出生的喔,沒事沒事。」
「這跟冬天沒關係吧……」
「嗯,嗯,現在是夏天。」
「跟夏天也沒關係。」
赫克托爾收回笑容,隨便從書堆拿出書本打開一看,就見到亞麥依蒙的記載。亞麥依蒙四出侵佔人類的城鎮,更強迫人們放棄教條。
果然是惡魔,剛才的夢只是幻覺吧。
「赫克托爾,真的要打倒阿斯莫德嗎?」
赫克托爾抬頭一看,加爾梅拉已擅自坐在他對面,只能僅僅從書堆的縫隙見到她在閱讀的樣子。
「不打倒阿斯莫德的話,他就會一直纏著維羅妮卡不放。」
赫克托爾把手上的書再翻了數頁,就見到阿斯莫德的記述。
與剛才的夢聽到的一樣,阿斯莫德成為了異端與拉斐爾對歭,最後敗給了拉斐爾大人。真可惜,若拉斐爾大人在這裏的話,就可以輕易打倒阿斯莫德。
難道之前中斷了戰鬥的火焰就是拉斐爾大人嗎?
不,無論是哪本文獻也沒記載拉斐爾大人擅長使用火焰,擅長使用火焰的是阿斯莫德。而且拉斐爾大人怎會在這種小村落出現?
不能依靠天使打救,他得要親自找出打敗阿斯莫德的方法。
「不行,要多笑一點喔,赫克托爾!」
加爾梅拉突然強硬地抬起赫克托爾的頭,在他的臉上拉出一個笑臉。他望向上方,就見到加爾梅拉站了起來,彎身拉著他的臉。
加爾梅拉的笑容耀眼的讓他受不了。
赫克托爾急忙拉開她的手,把正在坐的椅子推後一步。「前輩,你在幹什麼啊?」
「常常皺著眉頭就會輸掉。」
「阿斯莫德是惡魔,光靠精神論怎能勝過他,又不是武藝對決。」
「但多複雜的事情最初也是很簡單吧?」
赫克托爾一時語塞,不知該答什麼才好。平日的話的確如此,但這跟驅魔是另一回事。
上次與阿斯莫德對決,也是靠不知誰相助才能勉強中斷戰局。若要再戰一場,又找不到阿斯莫德的弱點的話,他哪裏會有勝算?
「這些事,我也知道。」
加爾梅拉坐回椅子上繼續看書,「赫克托爾已經有力量喔,但重要的是,是你的意志。」
「意志……?」
『意志』這字眼不是修女該說的話。
赫克托爾的腦裏冒起教典中的教義,神的意志就是人的意志,人只要跟隨神的戒律走就好。
「力量可以是水,也可以變成冰。」書庫裏傳來她翻到下一頁的翻頁聲,「赫克托爾想的話,黑暗可以變成光,光也可以變成黑暗。」
「前輩你到底想說什麼?」
赫克托爾說畢的剎那,想起了黑影的力量。
若光可以變成暗,說不定也可以變回光。
加爾梅拉從書中抬頭一笑,「相信自己的話,就算只是小石也可以變成打倒敵人的大劍!」
「哪會這麼不可思議。」
「教典裏也有寫。脆弱的心會被惡魔入侵,強大的心可以擊退一切喔?」
黑暗可以變成光,光也可以變成黑暗,赫克托爾不禁在心裏重覆了一次她的話。
若他的心夠堅定的話,難道也可以把亞麥依蒙的力量用在正途之上,打敗阿斯莫德嗎?
赫克托爾放下了手上的書本,安穩一笑,「不愧是前輩,我都沒想到。」
「嘿嘿,你可要感謝我這麼有用的前輩喔。」
「是的是的,前輩。」
赫克托爾把手放回書堆,忽然見到一本深藍封面的書。他好奇地拿來一看就見到數首詩,仔細一看,跟加爾梅拉的字很相似。
『期盼的盡頭是白銀。』
『白銀色的你帶著花束,純白無味的世界陡然充滿色彩。』
「……詩集?」
加爾梅拉急忙搶走他手上的書,「哇哇哇,別看!」
「是前輩的?」
「不、不、不是!」
「不想被人看見的話,就別放在書庫啊。」
「不,不,不,才不是我寫的!」
「但剛才的字跡……」
加爾梅拉把詩集收在背後,以怨恨的眼神看著他,「為何這麼多書,偏偏抽中這本……」
他笑笑的看著她,「定是常被前輩耍的團團轉的反動。」
「明明我才幫你解決人生難題!」
赫克托爾見到加爾梅拉鼓著腮子指向他的模樣,忍不住笑了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