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總是感到不知從何而來的視線。

亞娜不禁望向後方。這裏只有她與龍，但龍根本沒望過她。

從早上開始，無論亞娜說什麼，龍也不作回應。或許是因為天空烏雲密佈，心情也變差了，她在神壇前一邊握著掃帚，一邊猜想。

「龍神大人，是不高興嗎？」

龍慵懶的伏在地上，彷彿是這地盤的王者。「我的心情跟你有關？」

「但我是龍巫……」

「好了，那龍巫要做什麼？」

沒想到龍會有興趣，她放下手上的掃帚走上前。「要把村民的願望傳達給龍神大人。」

「那麼村人想要什麼？」

「啊……今天還沒問他們。」

「不用問我也知道，他們是想要我的肉吧。」龍一副理所當然的答道。

亞娜答不出任何句子。她也知道，村人特地活捉了龍，打算一直關著牠，把牠當作會生金蛋的雞。就算是她，也嚐過一口龍肉。

「非常抱歉……他們之前不是這樣的……」

村人們只是純粹地希望保護家園而已。在未嚐到龍肉之前，他們還不是這麼貪戀財勢的。

不，這只是藉口，她搖搖頭。

「我倒是有興趣。」龍忽如抬起頭來，望著亞娜。「你不想要我的肉？」

「我？」

這是龍神大人給她的試煉嗎，亞娜忽如語塞。

要是回答牠的肉很難吃，牠說不定會生氣。她支支吾吾的，結果還是說不出一句話。

龍帶點不耐煩，「一到你自己的事就說不出來嗎？」

「不，不是！」

龍筆直地盯著她的雙眼，害她不敢動彈。「想，還是不想要？」

「不……不想……」

「原來如此。」龍忽如又伏回地上。「龍肉是很難吃吧？」

亞娜連忙揮手否認。「欸，不，啊，不……」

說好吃的話就像是在覬覦龍肉，說不好吃又像是在侮辱牠。亞娜除了否認外也說不出其他話，龍見到她的慌亂貌，竟然笑了出來。

讓龍神大人見到如此不堪的一面，亞娜嚇的幾乎要落淚。「對不起……」

「我看到好東西了。」龍的雙眼回復了光輝，充斥著好奇。

「我？我不是街頭賣藝的藝人，沒什麼可以看喔？」

她想起了以前見到經過這村落的賣藝的藝人。他們的表演當然很精湛，最令她驚訝的是他們全都口甜舌滑，全村子也被他們玩弄的團團轉。

要是她也像他們一樣懂說話，也就不會惹龍生氣了，她在心中嘆了一口氣。

「你喜歡的話，你也可以去當街頭藝人啊。」

「欸？我是龍巫……」

「龍巫什麼的，是好數百年前的習俗吧。還有其他人相信嗎？」

「那、那是……」

龍說的沒錯，龍巫是數百年前流傳下來的習俗。

她聽說其他村子已廢除了這種習俗，轉而狩獵魔獸為生。當然，龍也是魔獸的一種。

可是，她一生下來就是龍巫。她與母親，還有母親的母親也是龍巫。她也想像不了自己不再是龍巫的樣子。

她拾回在神壇邊的掃帚，繼續打掃。「我是龍巫。」

為什麼龍神大人忽然會提到這些事呢。是想挫她的志氣嗎。

「比起打掃，快點掌握好你的能力還好吧。」

「能力？」

「村人的武器是你的傑作吧。只要鍛練好那力量，不只魔獸，連龍也會聽你的說話。」

她連忙飛出了一句，左右揮舞著掃帚。「龍神大人是龍神大人，不能聽我的話！那只是我用龍神大人的力帶來的祝福——」

「唉，我竟被這一無所知的小女孩打敗，也太難看。」

「我……說錯了？」

「你好好聽著，你的所謂『祝福』是與大地萬靈對話的力量，那可不是我的。」

龍一口氣的說了一堆話，亞娜都只是一知半解。

只知那叫做『靈術』，是非常罕有的力量。透過祈禱，可向萬物借助知識與力量。根據龍的話，若是熟練的使用者，連魔獸也可以自由操縱。

亞娜聽著聽著，忽如靈光一閃。

「啊，難道在故事中說龍聽從了龍巫的話，其實是因為靈術？」

「一半一半吧，你覺得龍族會願意聽從人類的話嗎。」

「那麼為何會聽從她的話？」

「不是聽從，只是聽進了她的話吧。」

傳說中的龍巫與龍，這樣一聽，就像是朋友一樣。

龍神與人類，明明壽命、力量、大小與想法也迥然不同，再說，牠是龍神，地位比她要高。怎能說是朋友呢？

「龍神大人說的我都沒想過……」

「我可是九個頭裏最有智慧的——若是你有這麼聰明的話，我也輸的心服口服了。」

所有話也卡在喉裏說不出來，她的確不如龍一樣聰明。

「我是你的話會立即跑去鍛練，那就不用龍巫前龍巫後了。我又不是神。」

「龍神大人這麼不想見到我嗎……？」

「什麼也不知道的小女孩打倒了我，還在龍神前，龍神後的，你會喜歡嗎？」

龍冷笑了一下，但亞娜意外地沒感到不愉快。牠也說的有道理，她想。

「對不起……」

「我又不是責怪你，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氣。」

「生氣？」

龍僅僅抬起頭來。「倒是你，還要拿著那掃帚到什麼時候？」

「啊！對了，打掃！」亞娜連忙握緊了掃帚，「要在早餐之前打掃好神壇！」

「早什麼餐，現在已快中午了。」

亞娜連忙拿著掃帚，掃走地上的塵埃。儘管因她每天也打掃，地上根本沒有這麼多塵。

她一直感到龍的視線，像是在期待什麼似地。

龍為什麼要留在這村子裏呢，她想要問，卻不敢問。

「——對了！龍神大人，要吃點東西嗎？」

「是遲來的早餐嗎？」

「若不想吃的話也無妨——」

她抱著一堆放在神壇上的水果，走到龍的面前。

還沒說罷，腳就被地上的碎石卡倒，害手上的果實全均飛到地上。鮮豔的紅，耀眼的橘，水潤的綠，全部果實滾啊滾的走到龍的眼前。

「哇，哇哇，別滾……！」

龍盯著眼下的果實，忽如吐出了一句。

「這麼少，你覺得會夠嗎？」

「啊，我、我很快就找新鮮的肉過來！」

背後忽如傳來龍的聲音。「要小心。」

要小心？是什麼意思？難道龍神大人終於願意聽她的話嗎？這說不定是成為龍巫的第一步，她在心裏雀躍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