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. 退學(上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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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快就到了放學時間,我完成了課後的空手部訓練後,走到校門。
週遭的視線像是全都像是刺向我一樣,很難為情。明天還要上學,還要見到這些視線多一天。要是有洞穴的話,我真想鑽下去。
——不想去秋水堂。
該跟他說什麼才好,他會在店裏嗎。
我拿起書包,打開一看,裏面除了放了書本與文具外,還放著一小瓶的金平糖。我看著金平糖,深呼吸了一口氣。
沒錯,鈴花,不能這麼軟弱。要改變,要變的比之前更堅強。
我關上了書包,踏出了校門。
一抬頭,天色比之前灰暗,再遲一點學校就會關門。我連忙離開學校範圍,走到街上。
秋水堂就在商店街的一隅。
儘管腳已走到商店街,心還是充滿著灰暗的念頭。不想去,不想去,不想去。還沒想到要跟他說什麼才好,他說不定還會在想『今天的久保同學有點怪』。
走著走著,忽然心裏冒出想去書店的衝動。
去書店看一看書,說不定可以找到解決人際關係問題的方法。不,這只是在逃避,鈴花。我拍了一拍臉頰,腳卻不知不覺走往了書店的方向。
書店就在小巷的盡頭。
看看書店的門口,不只沒開門,門上還貼上了一張白紙。
紙上以潦草的毛筆字寫上『感謝諸位支持』,下面還有給客人的長文感謝信。
什麼,書店要結業了嗎。
明明這間店的書籍比哪間店也要齊,很舊的書也有存貨。外表是有點古舊,但書店店主很親切。哪裏出問題了?
「唉……」
我不禁嘆了一口氣。沒辦法,或許我也該去秋水堂了。
在商店街上拖著疲乏的身軀前進,忽如眼角瞥到一個黑影。
我低頭一望街上的黑影,原來是一頭啡黃色,有著長長啡色班紋的慵懶波斯貓。翠綠色的雙眼,圓潤的身體,厚厚的貓掌,充滿光澤的啡色長毛,還有毛茸茸的尾巴。
牠坐在街角,打了一個大呵欠。
「女王!」
我一看就知道,牠是秋水堂的吉祥物,店裏唯一的招財貓。
毛茸茸的身體反射著夕陽的餘光,活像是從天而降的天之使者。難道是牠察覺到我的悲傷,特地跑過來安慰我的?
不,怎會有這回事。
我抱起了女王,牠就用純真的表情一直望著我。牠是餓了嗎,還是想回去秋水堂了。可惜,我的書包裏沒有任何可以餵牠的糧食。
一抱起牠,我就體會到這是夏天。
牠毛茸茸的毛皮夾在我的懷裏,很熱。可是,我不能放手。看著這天真無邪的眼神,我只能咬緊牙關繼續走往秋水堂。
沒錯,鈴花,要變的更堅強!
走了八、九分鐘,有著一百九十年歷史的傳統糕點店『秋水堂』終於就在不遠處。在週遭總是現代建築的商店街裏,秋水堂的店面非常特異,只有它是江戶時代的大屋。
在店門前掛著一塊深藍色布,以毛筆字寫上『秋水堂』。
秋水堂總是飄來一陣甘甜的清香,今天也是一樣。唯一不同的是,不知為何在店門前停著一輛高級房車。
我好奇的望著房車,與女王走到店門時,忽如聽見一把罵聲。
「我當然知道下週才是夏日祭典,你當我睡傻了嗎!」
「真的非常抱歉,現在還未接受預約。」
我悄悄望進店內。
店內的佈置與之前一模一樣。一望進去就見到冷凍櫃與櫃後的櫃枱,冷凍櫃的透明玻璃後裏放著各式各樣的糕點,像是饅頭與精緻糕點,分別寫上了商品的名字與價錢。
牆上則是貼上了不少現代與懷念電影的海報,還貼著一張在聘請臨時工的單張。
一個披著灰白頭髮婆婆站在冷凍櫃前,盯著在冷凍櫃對面的古川同學。
他們之間飄著火花,沉默對望了一會後,婆婆似是投降,大叫『算了』就走往店門。我見到她就連忙退後,婆婆用凌厲眼神的盯了我一眼,就自顧自的走往房車。
她一走到房車前,司機還特地走出車廂替她打開車門。
原來那是婆婆的車?還有專屬司機?
我不禁多看數眼才走進店裏。甫走進店內,古川同學的神情還是一臉灰暗。他一看到我,就苦笑了一下。
「被你看見了啊。」
「是發生什麼事了嗎?」
我把女王交到古川同學的手上,古川同學還沒來的及抓住女王,女王就擅自跑到她的專用席,收銀機上。
「不是什麼大事,她是商店街的會長。」
「商店街的會長?」
古川同學略略說明了一次,商店街裏的店舖都會加入一個組織,叫商店街組合。商店街組合的會長會訂立整個商店街的策略與展望,也會有統一的宣傳計劃。像是夏天長期的銷售計劃之類,她也會出面統籌。
原來如此,沒想到那位婆婆竟是大人物。
「惹怒了她不會有什麼事嗎?」
他想了想,「希望不會吧。聽說她很……脾氣差。」
「她剛才真的很生氣喔。」
剛才她的罵號像是可以震碎玻璃一樣大聲。
「她要找我爸,但他剛不在。之後又吵著要訂夏日特別版商品,但還沒接受預約啊。」
「哇,有夏日特別版?」我都不知道。
他點點頭,「是啊,每逢夏天就會推出與夏天有關的商品,但下週才接受預約。」
「不能早點接受預約嗎?」
要是早點開始預訂的話,不是可以更清楚有多少訂單嗎。像是我家要準備去燒烤也會預先問家人要吃什麼。
「不,我爸……」
他一說出父親的事就支支吾吾,很久也說不出下文。
是嗎,不是他不願提早預約,而是父親不容許他提早接訂單。
「古川同學上次也說服到父親,今次也一定可以做到喔。」
秋水堂一百九十年歷史以來第一次有送貨服務,是古川同學的主意。
他說服了很久,父親才願意聽他的意見,據說還是因為熟客要求,他的父親才不情不願的加上送貨服務。既然上次也做到,今次也一定可以做到的。
「你覺得可以嗎?」
「嗯。」
「要是還可以說服我爸賣新糕點就好。」
「像是之前賣的深雪晴?」
我記得唯一一次見到新糕點,是我的媽媽在一年前在秋水堂買的『深雪晴』。
平日秋水堂只賣傳統日式糕點,可是深雪晴是西洋糕點與傳統糕點的混合版。吃下去與傳統糕點不同,不甜不膩,很好吃,但不知為何很快就停止販賣。
他的臉容變的更灰暗,像是很內疚的樣子。「啊、不……深雪晴不會再販賣了。」
「是嗎……可惜。可是快到夏日祭典了喔,秋水堂可以賺不少。」
他乾笑了一下,「是呢。」
「怎麼了?」
「不,沒事。最近空手部如何?」
一說到空手部,我就想起了今天被里津前輩推進了古川同學的課室的事。
「啊……今早真的不好意思……!」
「今早……」他想了想,「啊,那個嗎。是前輩的惡作劇吧。」
一半是前輩的惡作劇,一半是真的有話要說。怎也說不出口。
「是、是的,打擾到你真的很抱歉……」
「在暑假前說一兩句也不壞啊。」
「暑假我也會來喔?」
他有點出乎意料的看著我,「不會去玩嗎?」
「有喔,但也要努力練習。」
「休息也很重要啊。」
「不練習的話就來不及了。」
「來不及?」
我告訴古川同學今早里津前輩說打算讓我當部長的事。突然就說要讓我當部長,我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,其他部員定會比我更適合。
「要當空手部部長啊。」他倚向前,不知為何一點也不像是驚訝,倒是像早就預料到這情況一樣。
我低下頭來,「還沒決定,我真的可以做到嗎……」
「是嗎?我倒是覺得久保同學會做到。」
「為什麼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