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. 奧山太太的挑戰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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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喂,你們在幹什麼!」
從車上跑下來的店長在幾步外大叫。
即使有數步距離,但聲音大得像是在附近一樣,我不禁退後了少許,連古川同學也轉瞬放下了在我肩上的手,與我拉開距離。
店長從客貨車拿出一個個保冷袋,與谷村師父一起走到奧山家門前。
「阿哲,你害我看不到好東西了!」奧山太太指著店長大罵,但店長仍是一臉鎮定。
「誰叫你拿我的兒子當玩具了,奧山太太。」
「我跟你說要六時送貨啊,現在都什麼時候了!」
「下班時間塞車也很合理吧。」
店長,怎能這樣回答的,不是火上加油了嗎?
聽見店長的話,奧山太太眼中的火似乎愈加旺盛。「要我收下這堆貨也可以,但是。」
「又是什麼了?」
「我剛好在煩惱夏日祭典的慰勞品要買什麼呢。」
奧山太太擅自地說明,看來她當上夏日祭典籌備委員會的榮譽會長,正打算向工作人員準備慰勞品。
店長不解的問,「這有什麼關係?」
「作為賠償,你們接下慰勞品的訂單。」奧山太太盯著店長,「——但失敗就要結業。」
「什麼?」
一聽見奧山太太的提議,全場也靜下來。
「太苛刻了,太太。」谷村師父輕快一笑,似乎是想緩和氣氛,「哪用這麼嚴重啊。」
「這就是你們遲到的代價。」奧山太太不為所動,冷冷的說,「與其佔用那位置,讓更好的店來進駐不是更好嗎。」
她的話看似很有道理,但商店街店舖的去留,真的可以只由她一個人決定嗎。那天結業的書店,是我一直光顧的店舖。若是我的話,一定會留下那間書店。
不只是我,其他熟客一樣也會這樣想。
就算奧山太太是地主,但怎能只由她一個人決定店舖的去留?
「……是奧山太太您叫那間書店結業的嗎?」
「書店?」奧山太太想了一想,「啊,那間舊書店,那又如何。」
「為何?不能留下來嗎?」
「商店街最重要的就是活力。」奧山太太一臉不滿的盯著我,像是在說我『連這些小事也不懂』一樣。「那間書店一直死氣沉沉的,只會拖累商店街。」
我知道,那間書店的店主是寡言的老爺爺,總是予人一種拒人於門外的感覺。雖看起來可怕,但每次聽到我想找的書時就會說『會盡力去找』。下次去的時候總會見到有貨,就算是早已絕版的書也好。
無論是那間書店,還是秋水堂也好,哪邊也有好的地方,絕不是死氣沉沉。
「不,秋水堂不是死氣沉沉的……!」
「你肯定?」
「是……是的,現在看起來是有點灰沉,但遲些一定會變好。」
「連接下這訂單的勇氣也沒有,哪裏會變的更好?」
「可是……這條件也太不合理了。」
奧山太太還沒回答,店長就已插話,「吵人,只要完成訂單就可以吧。」
「誒,店長,真的要這樣做?」
「奧山太太,這要求也太過份了。」古川同學也連忙加上一句,但奧山太太絲毫沒有理會。
「那又如何。是接還是不接?阿哲。」
「這是夏日祭典的慰勞品吧?」
「沒錯。」
店長想了一想,「好吧,我接下來——但要先收下今天的訂單。」
「當然沒問題。」奧山太太揮一揮手。管家與店長說了數句,就把全部貨品接過來,放在大門附近。「遲點我聯絡你們。」
一說罷,奧山太太就翻身離開,只餘下管家。當管家把全部貨品搬進大宅後,就向我們點頭,緩緩關上大門。我聽著大門關上的聲音,全身就不禁軟了下來。
沒想到奧山太太會提出這麼嚴苛的要求。
週遭所有人的神情也灰暗不已,尤其是古川同學,還一臉不滿地走向店長身旁。
「爸,連數量也沒問就接下來,太危險了。」
「只要在祭典前做好就行吧。」
「要是奧山太太特地下了一張天文數字的訂單那怎辦?」
「平日還叫我試這試那,一聽見天文數字的訂單就害怕了?」
古川同學一時語塞,「我只是想說有這可能而已。」
「奧山太太要刁難你,哪須用這些無聊方法。」
「可是,店長,秋水堂可以一口氣完成到這麼多訂單嗎……?」
既然是慰勞品,說不定會比今次的訂單還要多。光是今天的訂單已這麼吃力,以現在秋水堂的人數,真的可以準時完成所有訂單嗎。
「別再吵了,我決定了要接就是要接!」
一說完,店長就走到車旁,我與其他人只好跟著店長走。
我連忙把單車搬到車上,再抱著躺在單車籃上的女王回到車裏。女王一走進車裏就跳到助手席,結果我、古川同學與谷村師父就只能坐在車廂後面的坐席上。
車裏充滿死寂。與奧山太太的形容一模一樣,死氣沉沉。
只是一句,就可以把之前的努力抺殺掉嗎,這也太悲傷了。不,不能想的這麼灰暗。
還有時間,下星期才是夏日祭典,只要在那之前準備好就行。既然聽見這麼重要的事,我不能袖手旁觀,我要說服古川同學讓我再繼續留在秋水堂幫忙。
「——說起來。」谷村師父打破了沉默。他見已成為全場焦點,就笑笑的一拍古川同學的肩,「剛才還真是可惜啊,古川!」
剛才的事?
我想了一想,終於明白了師父在說什麼。奧山太太的話太震撼了,害我都幾乎忘記剛才幾乎要與古川同學接吻的事。明明已快忘記,為何還要讓我想起來?
我與古川同學的視線無意中碰上,與同極相斥的磁石一樣立即就分開了。
「不是你想的那樣啊,師父。」
「那麼到底是什麼?還真的想要親下去?」
我叫了出來,阻止師父繼續說下去。「谷村師父!不是這樣的……」
「所以我就說別亂說話啊。」
坐在駕駛席的店長還加上一句。原來他之前所說的是這個意思?
嗚、太丟臉了。
明明還要說服古川同學讓我再幫忙多數天,這下子我哪有勇氣面對面去告訴他?
幸好,店長再沒說什麼,只是直接把客貨車駛離奧山家。
一下山,路面非常流暢,與剛才下班時間水洩不通的情景是另一個世界。一回到秋水堂,谷村師父就像解放了一樣,爽快地向店長道別。
當我拿回單車,不知不覺旁邊只餘下古川同學。
怎麼辦,我該現在跟古川同學說嗎。可是,不說的話,明天就無法繼續幫忙了。
「那……那麼,我——」
「慢著,今天已很晚,我送你。」
「不、不……我住的那邊很安全,不會有事的。」
口裏不自覺地就溜出了這一句。明明要叫古川同學讓我再工作多數天,但一見到他又會想起剛才奧山太太的惡作劇。不,鈴花,別再想了,要冷靜一點。
當我的腦仍是一片混亂之際,古川同學突然說出一句。「我有話要告訴你。」
什麼,到底他要說什麼?在黑夜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,但他的聲線像是很認真,我不禁握緊了單車的手柄。
「……嗯、嗯,好吧。」
我與他推著單車,走向我家的方向。黑夜中,街燈照亮了週遭的路,四周只能聽見蟬鳴與單車車輪滾動的聲音。
明明他說有話要說,卻遲遲沒有開口。
走在前面的古川同學突然停了下來。「——久保同學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