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5. 樓梯的盡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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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前就是通往神社的長樓梯。在路上充滿著穿著浴衣的人龍,不少人也訝異的盯著我們,但不是管其他人的時候。
「快去送貨!」
隨著店長的一喝,大家也跑出車廂。
我們每人背著兩個大大的保冷袋,跑往神社。我不知道樓梯到底有多少級,只知道一看上去就覺得很長。
一邊走,一邊遇上在樓梯上有說有笑的人們。
「你看。」
「不就是秋水堂嗎?」
「咦,是邦特見到的那個人!」
在路上傳來各種各樣的聲音,但我已沒時間逐個聽清他們在說什麼。
跑。跑。跑。要往上跑。
我們穿插著人群,一直向前跑。到底跑了多少級呢,我也不知道。說不定是數十級,也說不定是百多級。
愈跑,雙腳就愈像不屬於自己的一樣。
可是不跑上去不可。
「久保!」從後傳來谷村師父的聲音。「快到了!」
明明谷村師父也上氣不接下氣,還是一邊推著我上前。殿後的田中師父把我與谷村師父推了上前,就像是推著陷入泥沼的汽車一樣。
「喂,你們,還真是沒用啊!」站在前幾級樓梯的店長一臉自豪的盯著我們。
「怎能輸給店長!」
谷村師父與田中師父一口氣拉著我跑上前。
沒錯,要一起去到終點。
要往前進。
那不只是大家的夢,也是我的夢想!
「——久保同學!」我抬頭一望,古川同學站在樓梯的最後一級,向我伸出手來。「快到了!」
我捉住他的手,他就一口氣把我拉上了樓梯的盡頭。
樓梯的盡頭的光芒刺進眼簾。
突如有一種暈眩感,那活像是另一個世界。
——烏托邦。
是夢想會實現的地方,大口大口呼氣的我不知為何如此想。
不,這是祭典的會場。
耳邊不住聽見人們在談笑嬉鬧的聲音。欄杆上到處掛著祭典的燈籠,不同類型的店在招攬生意,到處傳來熱烈的叫賣聲。
「奧山太太在哪裏?」我四處張望,卻不見奧山太太的身影。
店長指著會場右方的盡頭,「神社的辦公室!」
我們拼命掙脫會場的人群,背著保冷袋走往遠離祭典會場的另一端。
那是一座木屋,前面放著一張桌子,還有數個人坐在桌子後,就像是客戶服務台。本來坐在席上聊天的中年男子一見到我們就站了起來。
「怎麼了?」
古川同學把保冷袋放到桌上,吸了一口氣才說。「秋水堂,是來送貨的!」
「秋水堂?喂,有誰下單了?」
中年男子背後忽如出現了一把極其憤怒的老婆婆聲音。「是我啊!」
「奧山太太!」
「我就說下了訂單,為何總是不記得?」
「哎,會長,你沒說是秋水堂啊。」
「我就說是平日的那間,對吧?」奧山太太一望她身後的管家,管家嘆了一口氣。
「太太,你什麼也沒說。」
「是嗎?」
「是的。」
奧山太太咳了兩聲,「可是,你們又遲到了!」
「現在的確是七時,太太。」
「遲了三十秒——」店長與奧山太太隔空用眼神戰鬥了一會後,奧山太太忽然露出了爽朗的笑容。「算了,今天是祭典嘛!」
奧山太太揮一揮手,管家與在旁的中年男人就拿走了我們手上的保冷袋,逐一打開。大量的羊羹就放在桌上,這份量多的實在很沒真實感。
「你們快來!」奧山太太揮手叫著在場的所有人前來,「今天我請客!」
人人聽見均立即跑來拿免費糕點,不消一瞬,桌上的羊羹就已清光。見到每人手上拿著秋水堂糕點的光景,不知為何有點感動。
我明白為何店長說要讓秋水堂成為商店街第一了。
這個光景,不是很壯觀嗎。
「果然夏天就是要吃羊羹呢。」奧山太太不知為何望向我,「要吃嗎?」
「誒,我也可以吃嗎?」
「在會場跑的一身汗的就是員工。」奧山太太咯咯地笑。當我與其他人從箱子裏拿出一份羊羹時,她就像是看準了時機拋出一句。「之後要還就是了。」
我握著羊羹的手也晃了一晃,「要還?」
不會是要被她耍到團團轉,或是要到她的家當下人,或是要付上天價賠償吧?
她又指著我與古川同學,「你與你,在這裏親吻!」
「奧山太太!」
「我與久保同學不是馬戲團的演員啊。」
「嘖,沒趣。」奧山太太吃了一口羊羹,「這味道就是好,是我小時候吃的味道啊。」
「誒,奧山太太的……小時候?」
奧山太太的小時候,也該是四、五十年前的事。這樣一看就覺得秋水堂是多長壽。一百九十年的歷史裏,秋水堂定是在不同人的回憶中出現過。
「當年我可是美女啊。」奧山太太咯咯笑了數聲。「——結果還是要結業嗎,阿哲?」
一聽見這道問題,所有人都望向店長。店長停下手上的動作,望著我、古川同學與師父們,忽然豁然開朗一樣笑了出來。
「還用說,秋水堂可是會成為商店街第一的糕點店啊!」
「店長,說的好!」
不只是我們,連在旁圍觀的工作人員也在連聲歡呼。被這歡欣氣氛感染,我們都笑了出來。師父們一拍店長的肩頭,店長也難得地展現笑容。
還沒完結。秋水堂還可以繼續下去。
這比勝出空手比賽更高興。
「最初這樣不就好了,要是我再也吃不了羊羹該怎辦。」
「太太,秋水堂不是你的店啊。」
「你在說什麼,我可是商店街組合的會長,商店街的店就是我的店吧。」
「不是這樣吧。」店長望著奧山太太,「要記得付錢啊,奧山太太。」
「嘖,你們知道我要你們結業有多容易吧。」
我連忙加上了一句,「哇,別結業!」
「你猜有這麼容易嗎,太太。」
「有求生意志的才能在我的商店街裏生存。」
店長語氣堅定的說,「我奉陪。」
「那就決定了。」奧山太太把吃個清光的盒子放在桌上。「你這樣子好多啦。」
「哼,要你管這麼多嗎。」
說罷,店長就一邊吃著羊羹,一邊掉頭走往會場的方向。
「你看看他,難為情的跑掉了!」
「吵人,要記得付錢!」
從遠方傳來店長的罵聲。聽見店長與奧山太太的對話,我與古川同學也禁不住笑了出來。